“善小而不为”何故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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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善小而不为”何故？
作者：临风

昨天在网上看到两则消息，给我很大的触动。

一个是美国赌城拉斯维加斯的一位出租车司机。他在后座上发现了一个牛皮信封，里面装了30万美元的现钞，显然是从赌场赢来的钱。他立刻报警，把钱交给警方。那位丢钱的赌徒在感激之余，把其中1万元送给了司机。出租公司也给了他1000元作奖赏。在这里，司机没有把钱吞掉，警方没有把钱吞掉，赌徒也知道感恩。虽然赌博不值得鼓励，但是，诚实、善良、守法值得鼓励！

另外，在优酷上看到圣诞节前一个“快闪”活动。它发生在北京“国贸地下商场的美食街。一群喜好音乐的志愿者快闪表演了几首中国名歌，包括“月亮嗲表我的心”、“茉莉花”，等等，让逛街的人们惊喜，好像回复到幼时无忧无虑的时光。一批百忙中的人们，忽然莫名其妙地得到神经上的松弛和心灵上的温暖。

去年（2012）圣诞节时，台北市有个经过脸书发动了快闪，大约有140位素未谋面的业余歌手，几乎在没有什么练习的情况下，在捷运车站的地下道内演出了韩德尔雄壮的“哈利路亚”大合唱。那可能是台湾的第一次快闪。接着，在今年7月间有了著名的101大楼的惊喜合唱。它立即成为网上风传的视频。

这种娱乐他人的快闪活动是社交网站与手机文化的产品。如果说，唱红歌是为了娱己，那么，“快闪”带来的不仅是娱己，更是娱乐他人，让他人感受到人间的温暖。

前人的例子

记得以前读到刘备在遗诏里勉励刘禅，有这样的话：“勿以善小而不为，勿以恶小而为之。”刘备的意思是，只有以贤、德统御，才能服人。不过，我想，这个原则对庶民也是适用的。这是一个有人味的社会最起码的生活原则。

在我所居住的社区，秋天落叶很多。为了保持清爽，我总是“自扫门前叶”，也顺便清理了隔邻的车道。可是我忽然注意到，有时候整片街道被清扫得干干净净。我后来才发现，原来有位好心邻居，经常花上一个多小时，打扫整个街坊，把枯叶集中起来，倒进垃圾箱。第一次见到他的善行，我连忙向他致谢，并打算买些工具，跟他一起打扫。

新约上说：“要以手足之爱彼此相亲，用恭敬的心互相礼让。”（《罗马书》12：10，新译本）也就是这个意思，如果我们把“邻居”看作是“兄弟”，而非“利益掠夺者”，那么行起来就顺理成章了。缺乏了这个心态，那个社会就是冷酷的、现实的，是没有了人味的。这样的社会充满了各种“易燃物”，只要任何事件达到了“燃点”，就会爆炸、燃烧。

我们需要刻意培养“勿以善小而不为，勿以恶小而为之。”的文明素质。这句话听起来迂腐，做起来却不容易。从小地方着眼，从生活的琐碎处着手，让人们觉得社会有朝气，生活有情趣，甚至环境更清洁。这不正是健康社会的表现吗？我们喜欢讲“小康社会”，其实，“健康社会”更不容易，它需要成员的共同努力。

小费带来的祝福

给人带来温馨，在美国最常见的是给小费。不论是饭馆的招待、旅社的侍者、理发师、出租车司机、送货员，等等，顾客都会给赏钱，表示感谢。不过，小费不同于“佣金”，也不是行行服务业都要付。其金额也没有固定标准，但多半在10-18%之间。当然，如果服务特别差，或是特别好，不在此数。它代表了一种表达感谢的文化素质。有时候，它也会带来惊喜。因着社交网络的普遍，这种惊喜也往往成为人间佳话。同样地，刻薄的行为也会成为刺激同情心的表现。

例如，今年5月的时候，美国心脏地带的印第安纳波利斯传出一段有关给小费的佳话。一位在连锁店“牛排与奶昔”（Steak ‘n Shake）服务的测测·布鲁斯女士（CeCe Bruce）获得了一个意外的惊喜。布鲁斯女士还是个大学生，在饭店打工。她工作勤奋，服务态度良好，顾客们都喜欢她。这次，一位老主顾周女士（Miss Jo），虽然只开销了不到六块钱，却给了她$446美元的小费！

布鲁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大叫了一声：“天啊”。她告诉周女士说：“我不能接受这个小费”。可是，周女士坚持说：“请你收下”。

饭店的老板后来接受记者访问说：“她绝对有资格拿这个数目。她每天提早到，晚下班。只要有需要，她都乐意帮忙。她比其他人更有资格收到这样的赏赐。”相对于那些成天抱怨的人，不是顾客难缠，就是老板对她不起，布鲁斯正面的工作态度的确让人眼目一新。

付小费的形式，有时候也很别致。俄勒冈州一个小城市里，一位调酒师在今年10月收到了常客一张乐透票作为小费。她去核对时发现，这张乐透票已经中了$17500美元。她试图归还这张乐透，但是对方拒绝了。最后，在她坚持下，双方都拿了一部分钱，剩下的捐给了慈善机构。调酒师不是一个高薪职业，因此，他们两方对金钱的态度更是十分可感。

一个有点政治意味的事件发生在堪萨斯城的近郊。堪萨斯是个比较保守的州。在一个意大利餐馆，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20岁男招待，据说工作很卖力，很负责任。10月份有次他招待一桌客人。等客人走了以后，他拿到签了字的信用卡收据。客人不但没有给小费，单上还写着：“感谢你极佳的服务。不过，凭良心，我们无法给你小费，因为你同性恋的生活方式对上帝是种冒犯。”

我比较倾向于认为，这批人是存心贪小便宜，而不是为了信仰。小费的用意是表达对服务品质的肯定，而不是性倾向的标尺。这很难懂吗？它所反映的是无知、偏颇和寡情。

当这个消息被当地的电视台披露了以后，这家意大利餐馆开始来了许多新客。他们指定要坐在这位招待的服务区，以便加倍给他小费！这个世界自发自动的人情味到底还不少！

不过，有善心的人还是比较多。今年，有位极端慷慨的食客在密西根州和纽约州间旅行，所到之处都留下可观的小费。更有意思的是，他在收据上的签名是@tipsforjesus（为耶稣给小费）。在9月的一张$87.88的账单上，他支付了$3000美元的小费。几天后，在一张$214.75的账单上，他给了$5000美元的小费！12月间《纽约邮报》披露，纽约市有位招待终于认出了这位慷慨客是谁。他是PayPal公司以前的一位副总裁。不过，因为客人自己不肯透露身份，这点并没有得到证实。

当然，这种举动一方面表示对招待的回报。不过，像这样“随机”地留下“惊喜”，又不愿留名的举动，的确会照亮受惠者的生活。这份心意会让他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。

“随机的善行”

我们经常听到“随机的恶行”，有些人总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。但是，社会上也有批人，做出“随机的善行”，让他人得到快乐。这不但代表一种胸襟，或是一种品德，它更代表一种人生观，一种价值观。

美国虽然有各种暴力事件的发生，社会的病态也是时有所闻，不过，这种“随机善行”（Random Acts of Kindness）随处可见。各种鼓励推动“随机善行”的社交网站，也并不少。我们可以从中读到许多感人的故事。

例如，最近在麻萨诸塞州的剑桥，有位好心人士看到邻座有两位女士不断地哭泣，因为其中一位刚被诊断患了癌症。他安静地给餐馆招待递了一张字条，请他不要去惊动邻座。只管把帐单交给他，由他付账。

又如，有位屋主的车道被人停车挡住，使他无法开车上班。他并没有报警把车子拖走，只留了张字条在车窗上。上面说，由于车主挡住后路，他只好打的上班。这位车主读到纸条以后万分惭愧，留下$20块钱，向屋主道歉。一场干戈就此化解！

（缺乏）行善文化？

法国市场调查公司益普索(Ipsos)在9月份开展一次全球性的调查，对象是21个最有代表性的国家，超过1.6万成年人参与。调查发现，中国人是全球最讲究物质至上的，也是最感受到生活压力的。

其中对“成功”的定义或许是最显著的例子。71%的中国受访者认为，成功的定义是依据一个人所拥有的财富多少来决定的。这个数字与第二名印度相差超过十个百分点。中国的数字更是远高于韩国的45%及日本的22%。俄罗斯大约是32-33%，也远低于中国。相对而言，经济高度发达的国家的数字较低。例如美国和加拿大有8成的受访者反对这种论点，瑞典更高达93%。值得玩味。

http://s15.sinaimg.cn/mw690/002moOb5gy6FmEAqPlI7e&690

问卷的第二个项是：我感到在追逐成功与财富中压力很大。在这个问题上，中国的调查数字也是全球居首，有68%的人认同。南非与俄罗斯居次，都是66%，接着是印度60%。21个国家的平均是46%。其中，日本、瑞典和意大利最低，都在30%以下。

http://s5.sinaimg.cn/mw690/002moOb5gy6FmEAyB4Ee4&690

难怪网上有人批评，今天的中国是种“土豪”文化，推崇的是“高帅富”。我猜测，这或许也是为什么郭敬明《小时代》系列的小说和电影如此受到欢迎吧？年轻人都可以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。里面一位女主角的话：“别幼稚了，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。”这句话说明了一切。

隐忧

读到《新华网》上社科院发布研究“80后”的结果（2013-12-27）：由于“面对逐年加大的就业压力和‘文凭贬值’，不少人深陷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泥沼。”。这份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青少年与社会问题研究室主编的《境遇、态度与社会转型——８０后青年的社会学研究》发现，人口占2.2亿的“网络原住民”的80后，“在消费主义与转型期下呈现价值真空的现状。”空心人？这多可怕！

其实，80后并不认为自己是“垮掉的一代”，他们艰苦奋斗，希望能在社会上争取一席之地。但是在层层的压力和缺乏文化厚实感的现实下，他们出现了价值上的真空。这可能是比经济问题还要严重的隐忧。解决经济问题当然重要，但是它不会让社会变得更好，更有人味，不过更鼓励人肆意掠夺罢了。

我们都长大了，不再相信乌托邦的美梦，或是雷锋的神话。然而，是什么力量让我们去“勿以善小而不为，勿以恶小而为之。”呢？我们要回到什么地方找答案呢？

新浪博客《临风看世界》

发表: 山风 2/23/2014